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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0章 一群坑爹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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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時節鬧獨立,不是尋死還能是什麽?

楚豐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,為什麽他的兒子要潛逃回雍州去謀反。說是要割據雍州,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,你要搶皇帝的地盤兒,不是謀反,又是什麽?

類似的事情他在幾十年前搞過一回,那時候的朝廷雖然兵強馬壯,但是窮得要當褲子、門閥也不肯出力,打不起來。現在的朝廷可不一樣,舊族勢力受到了沈重打擊,朝廷暫時周轉有點困難,可是握著鹽鐵之利。更重要的是,整個國家的權利結構都在發生變化——權利在集中,可以在極短的時間裏高效地調集人力物力財力,沒等戰爭把財政拖垮,朝廷已經重拳出擊打贏了。

拋開這個原因不談,顏肅之對楚家是相當優待的了。公平地說,楚攸不得封爵,只做國公世子,是他自己作的。除此而外,楚源封侯,又做刺史。家中幾代聯姻帝室。連分莊園,都分了挺大的一份兒——親戚裏,比姜家得的都多。

在這種情況下,楚攸還要叛逃,真是鬼迷心竅!

所以楚豐不肯相信,他的兒子怎麽會這麽蠢?!

親爹都想不明白的事兒,齊憑就更不明白了:“這個我就真不知道的,想來大公子不是這麽糊塗的人,可是我真的親眼見到了密信吶!”他是真的確認了之後才逃過來告密的。

想要響應起事,總要有提前朝廷聯絡的。齊憑因為是楚家舊人,雖然現在在養老,還是被找上了門兒。來人拿著楚攸的書信,險些將齊憑嚇得心臟驟停!他是個有成算的人,當時裝成沒事兒人一般,說一句拜祭一下父母,腳底抹油,飛奔過來跟楚豐告密了。

楚豐才是他的老板呀!肯過來通風報個信兒,已經是他對楚家感情深了。否則,他就該跟顏肅之告密去了。

齊憑也不是沒城府的人,與楚豐這只老狐貍湊一塊兒,死活沒參透楚攸這是為什麽。楚豐確認了書信是真的,問齊憑:“我這便命人去追他回來!若是追不回來,當如何是好?”

齊憑苦笑一聲:“明公難道不是心裏已經有主意了麽?”

唯有大義滅親而已。

楚豐道:“我只盼是一場誤會。”一面說,一面命人趕緊去追楚攸,順便叫楚攸的兒子過來。不多會兒,便有管家帶著楚攸兩個小兒子來了,三個正在壯年的……失蹤了!

楚豐神色變幻不定,看著兩個小孫子,一聲長嘆:“冤孽!”命將這兩個小的帶到夫人那裏撫養。再問齊憑:“這裏面,真不會有什麽誤會麽?”

齊憑反問道:“方才公主親臨,可說了什麽不曾?”

楚豐臉色大變:“難道?!”

齊憑道:“我也說不好,不過,這個公主從小就機敏,千萬不要是她察覺了什麽不對,過來試探的。明公,還是做最壞的打算吧。說不定……公主此時已經在大明宮了。”

楚豐:……

太乙真人是個狠得下心的人,雖然沒有搞明白大兒子為什麽抽風,但是既然已經抽了,就要把危害降到最低。楚豐果斷地道:“你隨我入宮,面聖!”

齊憑慨然道:“責無旁貸。還請夫人入宮,求見太後。”

楚豐繃著臉道:“好。”

楚豐夫人自顏神佑走後便有些心慌,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,但是多年的經歷告訴她,在她不知道的地方,已經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。也許,與她的長子有關。

等楚豐與她說了事情,催她去求見楚氏的時候,夫人慌道:“大郎……還有救麽?”

楚豐道:“能問出這個話,你說呢?”

夫人的眼淚不要錢地往下流:“一點兒救也沒有了麽?我不求不問罪,能不能保他一條命下來啊?哪怕要流放,哪怕要傾家蕩產……”

楚豐焦躁道:“我的命還不知道保不保得住呢!去見娘娘,萬不可說什麽求情的話,只管請罪。”

夫人哭了一陣兒,情緒穩定了下來,一抹眼淚,嘆道:“也是他自己找死。好在……還留了兩個孩子下來。”

楚豐道:“這些一個字也不要提!”

夫人道:“知道了。”

夫婦二人也不嚴妝,布衣芒鞋,入宮請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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宮裏面,顏肅之沒有通知政事堂,召長子、長女、哥哥、弟弟,一塊兒來討論這個事兒。

顏孝之與顏淵之都嚇了老大一跳:“消息確切麽?”

顏肅之對顏神佑挑挑下巴,顏神佑道:“阿爹收到霍白的消息,雍州兵頗不安份,有人串連生事。輿部的消息,一個形似楚攸的人,持太尉的令牌出京往雍州去了。我與山郎親自去了一趟太尉府,山璞沒能見著楚攸,不但楚攸,連他的幾個年長的兒子都不曾見著。我是說見八郎娘子去的,縱然楚攸病了不好見,八郎岳父也應該露個面才是。”

顏淵之怒道:“他是得了失心瘋了麽?!”

顏孝之道:“現在怎麽辦?阿娘那裏要怎麽說?還不知道要多麽傷心呢?”

六郎道:“雍州既已知悉陰謀,此事就不會鬧大。只要事情不鬧大,就還有轉圜的餘地。”

顏孝之比六郎他爹還欣慰,覺得侄子可真是長大了。顏孝之卻愁苦著臉,苦逼兮兮地問:“兵馬都調動了,事兒還能壓得住麽?”

顏肅之道:“壓得住壓不住,只要阿舅面上不要太難看就好。”

顏神佑突然起身道:“我再去一趟太尉府。”

顏肅之吃驚地看著女兒:“你還要去做什麽?”

顏神佑道:“太尉要是首告親子,阿爹還能留他幾分顏面。否則……”謀反是個夷三族的事情,楚攸所作所為,你就說他不是謀反,也沒人會信了。最主要的是,政事堂不會相信的,沒有一個大臣會給楚攸求情的。為了表明立場,不建議窮治楚豐就算體貼的了。

顏淵之道:“你一個婦道人家,不要做那麽危險的事情,我去!”

爭執間,已正經做了校尉的何大進來稟告:“聖人,太尉求見。”

顏肅之弟兄仨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:“可算是來了。”

何大一臉奇異地道:“太尉沒著朝服,一身布衣,還穿個草鞋。夫人往後面求見娘娘去了。”

顏肅之喜道:“你不懂,你不懂,快他過來。哎,你們都甭在這裏了,六郎留下來。神佑去見你娘。阿兄四郎,都散了吧,只當不知道這件事兒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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顏肅之與楚豐見面,雙方都是感慨萬千。楚豐老淚縱橫,顏肅之也陪著他哭。

一個說:“臣無顏見陛下。”

另一個說:“阿舅對我,恩重如山。”

兩個男人哭了好一陣兒,楚豐心中慶幸不已。聽顏肅之這話音,楚豐心裏透亮——顏肅之已經知道了。他要再猶豫著不過來,等著他的就不知道是什麽了。

他知道,只要顏肅之是楚氏親生的兒子,就會要他的老命,也不會讓他家絕後。但是,會有什麽樣的處罰,那就真的不好說了。楚氏又不止他一個兄弟,雖然他弟弟不在了,但是侄子還在。他兒子謀反,擡舉他侄子承了他爹的嗣再正常不過了。

幸虧他來了!

楚豐擦擦眼淚:“是我對不起陛下呀!大郎這個目無君父的東西,他居然叛逃回雍州了!”說到最後,真是咬牙切齒,你跑了,兒子帶走了,爹扔下了,你真是坑爹啊!

顏肅之道:“別是有什麽誤會了。”

楚豐道:“陛下別為他說什麽好話啦,這個畜牲,小時候看著做事還算妥當,我回舊京,命他掌雍州,也是可圈可點。誰知道卻把他的心給養大了!”

顏肅之哭完了,擦一把臉,點評道:“是雍州把他的眼界困得小了,哪怕到了京城,也沒給他拓寬了眼界。阿舅,我命人去追他,只盼他尚未鑄成大錯。”

楚豐道:“公主往臣家去,臣喚犬子待客,不想人卻不見了蹤影。公主離開後,臣命人搜尋,他已經去了數日了。恐怕,此時要到雍州了,來不及了,”說完又麻溜地跪下了,“臣慚愧,不敢求陛下寬恕,只求陛下給他個體面的死法兒。臣,在家裏聽候處置。”

顏肅之也沒辦法說不殺楚攸,只說:“阿舅何出此言?此事與阿舅何幹?”

楚豐道:“是我教子無方,怎麽會沒有幹系呢?陛下萬不可循私,當示天下以公。”

甥舅二人皆表現出色。

另一廂,楚豐夫人的表現也毫不遜色。顏神佑負責督造宮殿,顏肅之見她取名水平不錯,長安二字頗合胃口,命她把一應名目都給取了。顏神佑東拼西湊,不欲用什麽慈寧育聖的名目,挪了個興慶宮的名字給了楚氏用。

楚豐夫人就在興慶宮這裏請罪。

楚氏可比顏肅之難糊弄多了,顏肅之總歸是有一些浪漫主義的色彩,楚氏卻不同。黑暗的經歷磨練出了她的心性,並不是一點眼淚就能打動得了她的。蠢人掉再多的眼淚,到她面前也是個被拍死的命。

虧得楚豐夫婦應對得宜,楚攸之事落了楚氏的面子,但是楚豐腦筋清楚,楚氏的態度就好了不少。臉是冷的,話卻沒有太絕情:“跟我這兒哭有什麽用?你們對不起的不是我,是聖人!”

楚豐夫人試淚道:“已經去了。都是我們沒有教好孩子,誰知道小時候好好兒的,長大了就翻臉不聽話了呢?”

楚氏道:“行了,有個糟心的兒子,誰都受不了!”突然就想起顏肅之的中二期來了。楚氏又額外指點了楚豐夫人,讓她給楚豐帶話,請了罪,就辭職!什麽都別要了!

楚豐夫人道:“我們也是這麽想的。只是……不知道政事堂那裏……”

楚氏嘆道:“爭一爭罷,二娘也在政事堂,我與她說一說。”

楚豐夫人往日看顏神佑幹政頗為不滿,現在卻恨不得她說話管用一點、再管用一點。別看李彥等人在昂州時也算是舊識,可是這些人與楚豐並不是一路人。楚攸又做下這等事來,不被發現了,事情敗露只在早晚,政事堂不殺雞儆猴才怪!

帶著忐忑的心,還有一點“有娘娘關照,我大郎是不是就不用死了”的期盼,楚豐夫人回家了。

夫妻倆打一照面,互相通了個氣。楚豐道:“我原本想撐到二郎能返京入中樞的,現在看來,撐不下去了。我這便上表,辭了太尉之職。”

“那——既然娘娘關照了公主,咱們大郎是不是還有救?”

“快別想那麽多的好事了!唉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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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攸叛逃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京城,霍白除了快馬向顏肅之提前通報之外,還通過正規渠道,向政事堂發了正式的公文。按照規定,他這麽密奏,已經是不合規矩了——應該通過政事堂向皇帝上奏的。誰叫他老婆是皇帝侄女兒呢,人家一家人,有的是遮掩的辦法。假裝是老婆給親伯父寫信,你有意見?

因為是急件,沒過兩天,政事堂就都知道了,也知道霍白已經采取行動了。

當天,朝會上就被提了出來。顏肅之得給他舅面子:“此事我已知之,太尉大義滅親,已親自向朕揭發了。”

朝上議論紛紛,都說,怪不得太尉稱病辭職了呢!

有他的話打底,又有史官的記錄為證,楚豐就不算合謀,還要算是揭發有功,楚豐一脈,就是保全了。只是楚攸的命,就保不下來了。謀反,夷三族。他爹他弟弟事先不知情,事後有揭發、補救,摘出來了。與他同行的三個兒子,就是死罪。他的兩個還在京城的兒子,比著年齡,長者年過十六,絞。幼者未過十六,免死,流。

李彥、丁號等有些遺憾,楚豐辭職了,楚源還在呢。真正生氣的是霍亥,他親孫女兒說給楚攸的幼子了呀!楚攸謀反了……這不坑爹呢嗎?!

霍亥一跳三尺高,要求把楚源的冀州刺史也給除了,理由是:“以雍州事為鑒,請毋以楚源任疆臣。”反賊的弟弟,讓他做封疆大吏,你們腦子沒病吧?!

沒人給楚源求情,連顏孝之都說不出話來,他也覺得楚源有點危險的。本來沒這個心的,一看他哥被定罪了,搞不好也有這個心了,到時候,你是殺呢?還是不殺?不如召回來,讓他沒機會為惡,也就不用死了,好歹給舅舅留個兒子吧。

顏孝之出列:“臣附議。”

李彥等本來就覺得楚豐是個老狐貍,算不得一心為國,楚攸更有私心,想壓一壓楚家的。也趁勢出列附議。

顏神佑最後出列:“楚攸何以忽爾叛逃?必有人唆使,請治其黨羽。”

顏肅之道:“傳旨霍白,翦其黨羽。解遞楚攸父子入京。遷雍州豪強入京。雍州軍士從逆者,誅校尉以上。”還真是要謝謝楚攸,送來了一個清洗雍州的好理由。

顏神佑覆請示,為楚攸家女孩子求情。此事不同於尋常犯法,尋常犯法,罪不及出嫁女。這是謀反,誰家還傻不楞怔地跟楚攸繼續做親家呢?你繼續好吃好喝供著楚攸的閨女,還當楚攸兒子是女婿,這是跟朝廷唱對臺戲?就算不離婚,也得跟楚攸劃清界線。

即使楚豐不倒,你這樣是不給他面子,太後那裏也不好看,那也不行。太尉與皇帝,你選一個吧。

可顏神佑得照顧著楚氏的面子,楚家還得做人。好歹是親戚,也不能打擊得太狠了。再者,楚攸的孫女兒,還是八郎的媳婦兒呢,這是要啊,還是不要?

顏肅之道:“楚攸幼子,交與燕國公管教。趙王妃交付娘娘教導。”又催著政事堂趕緊下令,把雍州的事兒給平了,看看到底是誰敢附和著楚攸謀反,還特麽不給朝廷通風報信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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霍白的效率很高,他壓著沒動,不代表沒有準備。一直盯著雍州舊族與楚氏舊部呢,再兼他媳婦兒在雍州開局不利,雍州上層的貴婦們對於顏家女人的作派十分鄙薄。顏靜嫻真是閑得發慌,偏她又是個有些能耐的人,就把一腔熱情,用來幫丈夫的忙。顏神佑派給她的幾條明線,她玩得順溜,楚攸入境,還是她先發現的。

霍白也不客氣,等楚攸進了他岳父的家,算定他們會召集人來開會。等了半天,看著車水馬龍的聚了好些人,下令早就準備好的士兵先圍後抓,一鍋就將這些人給端了。人贓並獲,還繳了一些往來書信。

痛快!

蛇無頭不行,領頭的都被抓了,事兒也就興不起來了。霍白派人拿著大喇叭去宣布:只誅首惡,不殺協從。穩了軍心,再慢慢甄別。

那一廂,霍白挨個兒點了人頭,才發現這裏面除了本地舊族,還有一個半生不熟的熟人——解昂!

霍白恍然大悟:“原來是你啊!”

解昂一臉的晦氣,他剛剛還在跟楚攸建議:“霍白頗有城府,心狠手辣,頭一個要除的就是他。請置請,伏刀斧手,擒而斬之。”當年就是他跟霍白密謀坑人家張太府的,彼此都知道對方是什麽人。霍白知道解昂不夠安份,解昂也知道霍白沒節操。不同的是,世易時移,霍白蛻去了青澀中二的狠戾,解昂卻越發鉆起了牛角尖兒來了。

解昂原本便是助張太府掌益州的,如果說當時的張太府是益州的土皇帝的話,他大小也算個三公級別的。費了老大的勁兒,賣了老大,大周也沒把益州給他,也沒讓他入中樞參與決策,就給了他一個郡,讓他做郡守去了。

郡守就郡守吧,做出業績來,又對大周有功,難道不應該前途無量的嗎?當時地盤小,刺史都有數兒的,現在地盤大了,還多拆出了好幾個州,他業績又做得不錯,總該輪到他做刺史了吧?

他卻不知道,霍白因為跟他合謀,都險些被顏家看不上,要攛掇著離婚。就是因為人品不夠好!覺得這個老板不好,想跳槽,OK。但是幫著別人坑老板,又是另一回事了。被你幫忙的人,也會瞧不上你。哪裏再敢扶植你呢?

霍白聰明,改了,解昂卻越發怨念了。直到遷都長安,顏肅之召天下地方官來面見,考試、選拔。霍白自以做得不錯,靠實力也能拼上了。結果還是沒有!

真是要氣死了啊啊啊啊啊!

正好,楚攸也很生氣。甘銘那個死老頭子!舉止透著寒酸,面上透著短夭,偏偏不去死,還壓在他的頭上!論出身,比資歷,甘銘哪一條比他強?更別說這個老不要臉的還走裙帶關系,先跟著公主混,然後才做了尚書!

旁人也許會覺得甘銘不好惹,楚攸卻是不怕他的。頂撞了甘老頭兩回,還被甘老頭點名給批準了!

正遇上解昂不得志,左右分析,覺得混不出頭了,要另謀他途。解昂縱橫捭闔又比楚攸高明些,前來游說楚攸,說以前朝舊事,攛掇著楚攸回去做土皇帝。而且越快越好——

楚家在雍州的勢力受到了一定的打擊,連雍州這塊地方,邊界都被切得跟狗啃的似的。霍白率軍入境,還在改編雍州兵。楚家在雍州的勢力受到了蠶食,再不動手,以後就再沒有機會了。

解昂還打消了楚攸的另一個顧慮:“只消有太後在,陛下也不能將楚家如何的。”

楚攸一想也是,兩人一拍即合,這便有了接下來的事情。

霍白一咧嘴,懶得去嘲笑這些人,只吩咐一句:“看緊了,不要讓他們自殺了。”將人都捆了,連鞋襪都脫了搜,頭發也打散了,讓這些人身上一點鐵片也不留。自己卻去翻揀書信——楚攸昔年的李長史,他居然沒有出現!難道沒有參與?

李長史果然是沒有參與的,但是霍白卻在楚攸與雍州的往來書信中找到了他的名字。連夜提審了知情者,道是給李長史送過三封信,也勸過數次,信是泥牛入海,見面後李長史就是掩耳。

霍白笑了:“請他過來吧。”媽蛋!老子對你夠客氣了,留著你繼續當長史,你特麽知情不報!

李長史在家裏正等著呢,來人也客氣,他也配合。見了霍白,他依舊是一言不發。霍白問道:“我知道你夾在中間為難,不好出賣舊主。不過,以君之智,何不稟於太尉。”

李長史苦笑道:“稟告太尉與向朝廷首告,有什麽區別?我聽說朝廷的消息很靈通……”

霍白道:“那我也只好請先生一同上京去了。連家眷。”

李長史道:“我兒與陳氏定婚,尚未迎娶。知曉此事後,已退婚書,還望毋行誅連。”

霍白笑道:“你道有情有意——陛下連楚攸的三族都誅不全,首惡尚且如此,何況爾等?此間事罷,我親自護送諸位上京。”路上有個閃失,人死了,麻煩就大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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霍白一路小心,沒惹什麽麻煩,頂多將這些人餓上兩頓飯。

顏神佑卻遇上了一個大麻煩!

那位被退婚的陳家小娘子,千裏迢迢,跑到京城來了。拿著她當初給的一雙玉環,到公主府來求見:“我有殿下所賜信物,求見殿下。”守衛不敢怠慢,拿了玉環進去鑒定,確實是太府造的進上之物,能有這東西的,沒幾個人。稟於顏神佑。

顏神佑出於好奇,接見了陳氏,見她布衣素服、不著脂粉,就奇怪了,問道:“你有何事?”

陳氏跪言:“昔年妾與李氏定婚,是殿下為媒證,今李氏無奈陷於尷尬,不欲誤妾青春,要與妾退婚。妾雖粗陋,亦讀詩書,豈是那等趨利避害的涼薄之輩?聽聞李氏押解至京,求殿下再為妾做一回媒,天涯海角,妾隨他去。”

她來求與未婚夫共患難來了!

顏神佑倒是知道,李長史已經查明了不算同謀,知情不報也有一個“不陷舊恩主”的理由。李長史既不能辜負朝廷,與楚攸共謀,也不好出賣舊日恩主,告發他,就只能自己扛了。連李彥都稱讚他“難得”。

只不過畢竟是對朝廷不忠,還是要問罪的,全家都要發配的。主動退婚,不拖親家下水,也是有情有義。

世人只能說李長史厚道,陳氏家教好,風氣正——沒瞧見那些“附逆”的,已經離了好幾樁婚了麽?朝廷沒有拿李長史出氣,也是公正。現在陳氏找來了,如果兩家繼續做親家,那又是一樁美談。顏神佑如果順著大團圓劇本兒走,為她說和一下,那也是個正面人物——她也只能這麽做,不然就成反面人物了。

大周哪怕覆滅了,後代修史,陳氏都能在《列女傳》裏占個幾十字。

這都不是個事兒。

顏神佑順口也就答應了,還特意去找了顏肅之說明了情況。顏肅之嘆一回:“這世上有良心的人還是多的。李氏……算了,不與他們計較了。你去一趟吧。陳家能教出這樣的女兒來……他家兒子我記得也曾錄名的?”

顏神佑道:“那您得問老甘,我去給他們做個媒去了。您要擡舉他們家?”

顏肅之嘲笑道:“你當你爹傻呀?謀反,知情不報,什麽好事麽?以觀後效,看看是真君子,還是別有所圖罷了。”

事情到此時還是挺順利的。

真正的麻煩事兒是——霍亥本來都當堂與楚家退婚了,他孫女兒不知道哪根筋給搭錯了,聽說了孫氏的事情之後,她心理壓力太大,死活要嫁楚攸那個已經削成了白板,發給楚豐管教的兒子。

霍亥險些沒氣出毛病了,必須是不答應的。可這丫頭邪性了,一根繩子把自己吊房梁上了,虧得發現得早,不然霍白正好不用錯過參加堂妹的葬禮。鬼門關前轉了一圈兒,霍小娘子反而來了勁兒了,又開始鬧絕食。

她爹不但不制止,還得她這樣,也算是有情有義的。霍亥這回是真的被氣病了——真坑爹呀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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